1072 旧址

    无数帝国平民来回走动的大街当中，属于段青一行人的三道身影就这么缓慢地靠近到了那片被雪灵幻冰刚刚提及到的空地所在的位置，站在最前方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用带着好奇与探查的目光望着这片残缺不平的空地半天，最后才转身望向了那名自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变得沉默不语的白发女子：“怎么了？”

    “……”

    “这里看上去好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地方。”视线从雪灵幻冰的身上收了回来，段青发出了两声感叹的笑：“是不是觉得有些惋惜？”

    “不，没有。”终于有了几分动作，属于雪灵幻冰的白发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而在空地的周围来回摇荡：“已经灭失了的东西，就让他们消逝在这里好了。”

    “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它毕竟是你的过去。”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段青随后走到了雪灵幻冰的前方：“你都已经当了女魔头了，难道还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感伤吗？”

    “说什么呢。”终于露出了没好气的表情，白发的女子将拍打在自己肩侧的那只手推到了一边：“我若真的是什么女魔头，现在一定先拿剑削掉你的嘴巴。”

    “别别别，我还等着你继续介绍这座城市呢。”急忙推了推自己的双手，段青随后也露出了讨饶的表情：“既然你不愿意介绍这片空地，那我们就先去别的地方——”

    “也罢。”

    用一声叹息打断了对方的提议，拂起了长发的雪灵幻冰将自己那双复杂的眼神逐渐收了起来：“我可是女魔头，手底下的无辜性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那些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对我来说也只像是隔一辈子所发生的事情而已。”

    她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试探着跨入了那片空地所笼罩的范围，然后在身后扯着紫发女子身影的段青逐渐跟上的脚步中，朝着对方所在的位置侧身介绍道：“这里——这里应该就是当时自由之翼的驻地大门，自由飞翔的手笔大得很，所以那扇大门也算是做得很气派……”

    “议事大厅应该是在这个地方，现在还能发现被铲除之后留下的那些高大院墙的痕迹，当时的我们就经常聚集在这里，讨论许多与自由之翼未来的发展有重大关系的事情……”

    “这里是我们的行会仓库，曾经储存着我们行会赚来的大部分财产……什么？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个，我们再怎么说也是联盟第二大行会，我们一天的进出流水与缴获的战利品究竟有多少你能想象得到吗？”

    “这里是我们的练武馆——你们叫做演武场也无所谓，总之当时的我们一直都在不停地研习自由世界里面的战技与技巧，还有专门负责进行模拟指导的训练师与体能教练……”

    随着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交流声音，属于雪灵幻冰带着段青行进的脚步就这么缓缓地绕着这片不大不小的空地转了一圈，低沉而又简短的言语很快也将这座曾经身为自由之翼驻地的轮廓勾勒了出来，中间不时地夹杂着曾经身为其中一员的她所发出的感叹：“励志、奥斯卡哈、罗小罗、天南星……虽然因为输给了江湖而流落到了这个地方，但当时的我们依然心安于这片土地，尽管帝国贫瘠的条件与环境也不如地处自由大陆中腹地带的塔尼亚，但是雷德卡尔毕竟是大陆第一大城市，是非常适合大行会发展的地方。”

    “如果不是那个决定，我们真的很有希望。”她的脚步终于停在了这片杂乱空地的侧后方，一片堆满了碎石与瓦砾的土地边缘：“我们很有希望超越江湖，成为联盟第一的。”

    “你们已经是联盟第一了，各种意义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干笑着回答道：“虽然现在的你已经炒了他们，那些荣誉什么的应该也已经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谁说的，至少上一届联盟杯的团体赛冠军里面还有我的名字。”用力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脯，雪灵幻冰的自信目光随后也放在了面前这片废墟之上：“枫桥听雨，幻海狂星，他们可都是我亲手挑中的老队友呢，还有——”

    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令人敏感的盗贼名字，她的话音再一次止住了，似乎明白个中原因的段青随后也咳了咳自己的嗓子，用拙劣的岔话技巧指向了面前的废墟：“呃……那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这里曾经是我们的住宿区。”

    微微地松了一口气，雪灵幻冰的目光随后落在了斜上方的天空：“自由之翼承诺过给每一位高等级精英成员分配游戏世界内的私人房间，以供他们自行使用，每一队的队长与后来被选拔上职业联赛的玩家，后来也都成为了这片住宿区当中的一分子。”

    “我当时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而不是住在酒吧或者旅店里面。”她的目光也随着这段记忆的浮现而变得惘然：“那段每天思索着如何提升自己的纯粹时光……真的很难忘记啊。”

    “现在的你虽然破立重生了，但你依然有足够的资本傲视当时的所有人。”段青再度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对方：“你所经历过的一切以及你的所有付出，都是有收获的不是吗？”

    “没错，而且是从我刚刚走出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开始了。”神智微微地收回了几分，雪灵幻冰的那双明亮的眼睛由白色的长发之间逐渐流露了出来：“前往翡翠之森——那可是我刚刚有所成就之后接下的第一个任务呢。”

    “呃……然后就遇到了我？”

    “没错。”

    脸上扯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雪灵幻冰用手指点了点段青的额头：“遇到了罪孽深重的你。”

    “这谁能想得到啊。”于是段青也只能露出自己那无奈的苦笑：“而且那个时候的我也只是被逼无奈，天知道会出现你这么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家伙……呃。”

    “好，好吧，我不说了。”他推着双手向后退了两步，想要继续吐槽的话语也随着雪灵幻冰瞪视过来的目光而转向了一边：“反正咱们俩之间的孽缘也已经积攒得足够多，现在想要赶也赶不走你……唔。”

    流着冷汗的脸偏向了一边，还待继续辩解什么的他话音忽然停顿了一下，一直注视着这位灰袍魔法师的女子自然也发现了这一丝异常，视线也随着对方的目光而落在了段青身侧的那位紫发女子的身上：“对了，我都忘记还有一个NPC在我们身边——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现在咱们又没办法与她交流，所以也问不出什么……”

    “会不会是跟你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因为你的一通乱来而出现了数据上的损坏？”

    “想什么呢，你也太小看光脑的本领了，与其担忧那玩意儿会有问题，你还不如担心这是系统因为我们之间的对话而出现了逻辑紊乱更有可能性一些……咦？”

    窃窃私语的话音再度停止，两道凑在一起的目光也同时放在了那名正在观望着远方的薇尔莉特的身上，一直静悄悄站在一边的她此时也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破天荒地指向了靠近这块空地另一边的某座巨大的建筑所在的位置：“……帝国图书馆？”

    “刚刚听到的你的讲述中，帝国的魔法师们集中研习的地方……难道她认出了那个地方？”

    “这说明你的心理疗法有作用了啊，居然能让这位大魔法师有了反应，大概这位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对那个图书馆非常熟悉吧。”

    “既然是魔法师，当然应该是经常去那里修习魔法的了，不知道那里的现在与之前她记忆中的景象相比有什么变化，如果这真的能够刺激她恢复几分人格与记忆的话，说不定——”

    “谁！？”

    刀剑出鞘的声音伴随着段青陡然转折而起的暴喝声而回荡在这片空地的角落，与之相伴的还有两个人齐齐回头面朝着他们来时方向的应战姿态，一道纤细的人影随后才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从另一个倒塌房屋角落的断墙后方突然摔了出来：“哎呀！哎哟哟哟……”

    “……是你啊。”

    收起了自己的紧抓在手心里的魔法药水，撇着嘴巴的段青随后长出了一口气：“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很久了？”

    “我，我才没想跟踪你们呢。”有些尴尬地爬起了身，头上顶着千指鹤三个字的红发少女畏畏缩缩地望着眼前的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个人：“我只是在路上偶尔碰到了你们，有些好奇你们要到哪里去而已。”

    “是吗？”将一旁雪灵幻冰依旧擎在空中的那柄白色的剑刃缓缓地按了下去，段青一脸玩味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是一直蹲在皇宫门口等着我们出来，然后再想个别的理由捅我们一刀的坏女人呢。”

    “我，我可是正宗的魔法师，才不是什么坏女人。”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大喊出了这句话，千指鹤随后又露出了宛如做错了事情而感到害怕的小女人才会露出的表情：“而且谁想要蹲点了，我只是想，只是想——”

    “我只是想要借着那些贵族的手查一查你的身份，又没有什么好的机会接近你，所以才……”

    后面的那半句话，正在用力扭着手指的红发少女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啜喏声音一点点地挤出来的，而这也让一直望着她的段青两个人，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疑惑之色：“你说什么？能不能大声一点？”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少女急忙将双手举了起来：“我，那个，这个……咳哼，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闯入这样的地方，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点身为通缉犯的自觉吗？”

    “皇帝陛下又没有对我们的所作所为给予什么负面评价，我们有什么好慌的。”翻了翻眼皮的段青随后也跟着吊起了自己的嗓子：“至于擅闯——这地方不是已经被废弃了的自由之翼驻地吗？难道还是什么禁地不成？”

    “这里是正在计划建造之中的私地，是不允许外人随意闯入的。”指着堆放在这片空地一角的砖石、木头等材料，千指鹤终于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别以为没有帝国卫兵守在这里，这里就成了什么人都能进的公共场合了！你们有没有礼貌？”

    “计划之中建造的私地？”与身边的段青对视了一眼，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问道：“这地方卖给了谁？”

    “当然是法师议会了。”双手叉起了自己的腰，红发少女的嘴角与鼻尖仿佛也快要翘到了天上：“既是帝国最繁华的地段，又这么靠近帝国图书馆，我们法师议会不在这里选址，还要跑到哪里去啊？”

    “你们法师议会真有钱。”雪灵幻冰明亮如雪的眼睛微微地阖上了几分：“我记得我们自由之翼买下这片地皮整整用了八千万金币，而且这还是两年前游戏初期的价格……”

    “法师议会的财力可比你想象中高得多，你管得着吗？”少女毫不相让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难道你还对我说的话有所怀疑不成？”

    “当然了，毕竟你刚才还在大殿上随意编造证言来着……”

    “你，你们——哼！你爱信不信，反正法师议会马上就要在帝国这里建立分部了，我就是前来勘探的联系人！要是你们再不离开这个地方的话——”

    “好好好，我们信还不成吗？”

    望着红发的少女陡然竖起了红莲法杖指着这边的模样，段青急忙将还待继续理论的雪灵幻冰扯回到了自己的身后：“你们忙，你们忙，我们去参观图书馆，就不再继续打扰你们法师议会的大业了……哎？”

    对峙的景象随着段青突然发出的这道惊讶声而再度停止，与之相伴的还有他瞪大了双眼望向前方的动作，那被千指鹤亮出来的招牌法杖此时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纵了一般突然挣脱了少女的双手，带着隐隐发亮的暗红色光辉缓缓地漂浮到了某身披灰色斗篷的紫发女子面前：“……”

    “这柄法杖……”

    常驻在眼中的迷蒙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属于薇尔莉特的一双正在散发着神光的淡紫色双眼，望着这一异状的段青随后也缓缓地走到了她的前方，用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认识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