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6 止标

    “长老！长老！”

    气喘吁吁的大呼声随后插入了这片寂静下来的紧绷气氛内，那打断了场间战斗的那名报讯的部族士兵也如同雪灵幻冰此时所预言的那般踉跄着跑入了人群当中：“不，不好……不好了……”

    “兽潮来了！”

    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同时将这个宛如惊雷般的消息送到了所有人的面前：“第二轮兽潮！它们来了！”

    “唔，它们终于来了啊。”无数呼伦族的围观族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坐在座位中间的呼莫卑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算起来，已经经过了这么久的喘息时间，它们已经算是对我们显露出足够的仁慈了。”

    “也有可能是我们之前的最终打击对它们造成了足够的伤害，让它们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一旁的呼迦南则是冷笑着回答道：“来得好！也到了该清算总账的时候！”

    “我们死去的那些族人的账，还没来得及找它们算呢！”

    四周的族人们逐渐响起的恐慌声与退散声中，坐在原地的这三名长老随后也不紧不慢地开始了应对的指挥与安排工作，站在这场混乱之中的艾尔伦那握着刀柄的手随后也不断地握紧又松开，最后终究还是被来自呼廷东的一声呼唤给叫了回来：“好了，现在不是在意这场闹剧的时候。”

    “你们这些冒险者，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拄着拐杖的老人望了望远方的雪灵幻冰所在的方向，嘴角那一直保持着的温和儒雅的笑意也跟着缓缓消失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请你们快点离开吧。”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伸手将格德迈恩拦在了自己的掌后，雪灵幻冰那如同自言自语一样的声音随后也跟着高高扬起：“——我很乐意能看到这一次的误会能以和平的方式收场，诸位既然愿意放过我们的话，我们自然求之不得。”

    “那我们一会儿再见。”

    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她冲着还在交待作战与应对之法的几名长老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就这么在前方的艾尔伦与周围还未散去的一部分呼伦族战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转身潇洒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向着那抹白色的飒爽身姿离开的方向留下了最后一眼，呼莫卑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疑惑神色，举着手正在安排着属下的他刚刚正欲站起的身姿也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最后又缓缓地坐了回来：“那些那苏族的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那里。”正在听命的数名里北军将领中的一位随后也出声禀告道：“自从我们实施了……禁隔策略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再有过什么动作。”

    “那个苏尔图呢？”

    “当然也还在——”

    “长老！长老大人！”

    又是急促的声音在无数奔跑的人群中响起，连带着那四周经过的风仿佛都因为气氛的骤然转变而显得绷紧了许多：“魔狼群已经出现了！它们是这一次的先锋！”

    “先锋？看来对方的侵略正在升级。”挥退了自己面前的那名禀告的将领，呼莫卑转身向着来人所在的方向咧开了自己的嘴巴：“收缩阵线吧，将战线拉到焦土线以后，给骑兵们留出更多的冲击空间。”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骑兵将会变得更加深入，一旦失去阵型支撑的话——”

    “要相信我们那些勇士们的实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打断了属下略显担忧的话，呼莫卑的嘴角却是随着皱起的眉头而上扬得更加明显：“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在永无止尽的黑潮中存活下来——每一年的兽潮来临的时候，我都会说相同的话，如果你们没有这样的自信和能力，你们也只会成为无尽深渊的饵食。”

    “呼伦族不可能在这些深渊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弱小，呼伦族只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大。”他转身说出了这句话，那饱含着莫名意味的双眼也跟着落向了阴沉的天空当中：“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保护弱者了，无论是族外的人还是族内的人都是如此。”

    “希望你们能理解呼莫卑长老的话。”伸手向着一旁的属下们同样招了招手，呼迦南也少有地露出了同意的表情：“不要有怨气? 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难当前，所有人还是应该团结一致? 尽量保护下更多的族人们。”呼廷东那苍老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在了所有人的耳边：“去吧? 苍东军? 把东边的方向守护好，稍微有所松懈的话，等待你们的也只有灭亡的结局。”

    “东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毕竟就算那些兽潮再强大和狡诈? 它们应该也不会派出太多的兵力绕过如此之远的距离。”呼莫卑则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站起了身：“相比之下，里北军和石南军应当负责的方向反而更加危险一点，在刻西军轮换到最前线的现在? 我们——”

    “报！”

    第三次加急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这片武练场所形成的临时指挥所周围? 急促响起在众人耳边的那道声音也随着骤然出现在边缘的一名新的部族士兵而迫然绽放：“比斯巨兽已经出现！骑兵阵已经溃散了！我们需要支援！”

    “数量为二十！这只是肉眼可见的数量！”

    “这么多高等级的单位。”发出了一声这样的叹息? 呼莫卑的低沉话音也在四周齐齐倒吸凉气的声音里缓缓响起：“但是它们愿意出动这么多的血本? 我们可没有这么多的血本用来作为赌注……南边和北边的阵线如何？”

    “里北军和石南军已经分赴两边进行防御? 最前线的兽群也已经被拦在了阵线范围之外。”禀报的那名部族士兵话音犹豫了片刻：“不过——”

    “我们的阵线和兽潮的阵线之间? 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

    舞动的风顺着这个人的话音而转向了阴云遍布的高空之下，最后在靠近西北方向的兽潮与骑兵们相互对峙在一起的景象中缓缓沉落，不知为何已经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无数野兽所组成的地面“黑云”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开始变得拥挤和堵塞，但却在一条明显的弧线之前迟迟不肯前进半分。广袤的草原也伴随着这股黑潮的出现而被覆盖成了大片明显的黑色，充满了狂野气息的各色大小野兽群也在黑色与绿色的交界线外发出了狰狞的咆哮? 它们龇牙咧嘴地向着弧线另一头远端所站立的那个小小的人类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似乎这一个人的存在就成为了阻挡在场所有野兽前进的止标：“……哟。”

    “都来啦。”

    就像是正在接待到来的访客? 被无数红了眼的野兽聚目在一起的段青声音低沉地冲着前方展露出了自己轻松的笑容：“欢迎来到我们刚刚制作完成的‘领地’? 如果你们不怕死的话，那就尽管冲进来就是。”

    “嗷吼！”

    似乎是受不了眼前的这名卑微而又渺小的人类发出的挑衅，数道分散在弧线四周的野兽带着各自不同的咆哮声骤然冲过了拥挤的弧线范围? 那奔跑开来的健壮身躯与充满了杀伤力的尖牙利爪却是并未撑上几步，就在迅速衰老的模样中化作一道道飞灰随风消逝了：“哎哟哟，这不还是有几个有胆量的家伙嘛，不错，不错。”

    “我们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勇者’来贡献。”手里打了一个响指，段青缓缓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一枚古老的竖琴：“来吧，把你们的生命一个一个地献上来吧，献给你们伟大的——”

    “喂喂，能不能不这么中二。”他的怀中随后响起了魔法通讯石另一头的雪灵幻冰传来的声音：“还有你真的没问题么？这法阵不会影响到你自己？”

    “当然没有问题了。”

    望着前方还在前仆后继向着这边冲来、随后又如同风干粉末一样瞬间消失的那些零星的尸体，段青一脸轻松地回答道：“就算再怎么贴近现实的虚拟游戏，这个世界还是有许多规则无法影响到身为玩家的存在的，自由世界就更是如此，我们所有角色在这个世界里的先天人物状态，几乎都是根据现实中的身体状态来决定。”

    “所以在可以造成年龄、性别等基础身体状态改变的作用力面前，玩家很难受到什么永久性的影响。”他抬起了自己空闲的另一只手，仿佛从眼前的草地下方扯起了一大片翠绿色的丝线：“当然，片刻的影响还是有可能做到的，但只要死而复生，这些类似‘负面状态’一样的存在就可以瞬间消除。”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你不是——”

    “没关系，我死不了。”

    望着手中的丝线渐渐汇聚而来的那一丝丝的能量，段青那微笑的嘴角跟着歪了少许：“我的生命能量自然也会被这个法阵吸收，但我是操控之人，我可以用那些野兽被吸收的生命能量来补充。”

    “因为你们这些人没一个懂得如何操作的，所以这一步也只能由我来做。”他散尽了手指间的丝线，那不断扬起的光辉也与早已镌刻在草地中的一道道魔法的光芒相互交织在了一起：“考虑到计划的下一步——这里就更应该由我来坐镇了。”

    “可，可是万一生命法阵出现了意外怎么办？”他的怀中随后响起了雪灵幻冰愈发担忧的声音：“要是出现的故障和反噬之类的问题，反而将你的生命能量全部吞噬掉的话——”

    “我的经验值说不定又要变成负数，对吧？”替对方说出了接下来的结论，段青那面对着无尽兽潮扑来的那道单薄的身影也随之挺拔了几分：“这是理所应当的，一时间掌握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自然也应该付得出与之相对应的沉重代价。”

    “若想不让我就这么变成这里的一缕轻烟，就只能看你们的表现了。”

    沿着段青所在的方向向后延伸了几百米的范围，已经赶到此地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摆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收起了通讯魔石的她随后也抬起了比自己的身体还要长上几分的狙击枪，将绑缚在枪口上的一枚巨大的弹头向着远端的野兽怪群中打了出去：“你这个家伙！”

    “总是说这些令人担心的话！”

    拖曳着火光的弹头落入了远方的黑色潮水之间，紧随而至的则是意料之中的巨大爆炸和掀起的气浪，被气浪所掀飞到弧线这一侧的其中一部分野兽随后也被无形的翠色丝线纷纷缠绕成了同样的干尸，与滚滚而过的烟尘一同在段青的眼前灰飞烟灭了：“你可不能只靠着我的这点轰炸来帮你填补平衡！”

    “没事，只要能激怒它们，或者是让它们意识到站在原地只能挨打就好了。”

    伸手在愈发躁动不安的一众野兽狰狞的面目上扫过，段青的手指落在了自己左臂间竖琴表面：“只有它们打算不顾一切地开始集团冲锋——”

    “我们的计划才能完美实现啊。”

    叮咚作响的琴声随着段青手指的点动而响起在翠色光辉渐渐升起的战场中央，被扩散的空旷所占据的弧形草原一侧紧接着也被大批黑色的兽潮开始侵蚀，随着琴声而起的一道道翠色的能量随后也如同旋转的风暴一样骤然跨过了整个战场的角落，如同黑板擦一样将其中的那些黑色的颗粒点尽数抹消了：“真是可惜，如果你们在一开始我没有足够能量基础的时候就决定一起上，说不定还真能冲得下来。”

    “两侧，两侧！”他的怀中也又一次响起了雪灵幻冰的高声提醒：“更多得兽群正在突进！他们从南北两侧包抄过来了！”

    “不要着急，‘生命吸取法阵’可是涵盖了整个呼伦区域。”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转而将自己手中的竖琴高高向头顶上方扬起：“只要按照薇尔莉特所交待的方式来操作的话——”

    “轰。”

    他努嘴发出了一个拟声词，那高高举起的竖琴上也发出了一连串悦耳的叮咚泉水声，比刚才的旋风更庞大的翠色风暴随后也以段青为中心，向着眼前蜂拥而至的黑色潮水席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