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六章 集合（七）

    眼睛里一片亮光，周围世界也在瞬间失去了他们的色彩，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色。或者说这些景物反射的光芒过于弱小了，与信号弹的光亮程度比起来，完全被掩盖了下去。

    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固体燃料燃烧的火焰中心也有很高程度的亮光，在行动前几秒也仔仔细细盯着看了很久。卡西亚那时完全放开了自己眼睛的保护机制，以便让双眼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尽快适应过来。但这会儿还是感觉到了眼睛周围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以及在眼球各个部位产生的胀痛。好像眼睛就会在下一刻完全炸开般，眼眶周围的无数细小血管也在这会儿突然鼓胀起来，剧烈光线让无比灵敏的眼睛，在一瞬间产生了大量的电信号，疯狂仅有神经涌入到大脑的白质层里。神经通路所能承受的电信号量好像溢出了，影响正在仅有眼眶向着周围所有的组织扩散。

    脑袋同时跟着出现阵痛，卡西亚在光线最强烈的时候紧紧闭上了眼睛。但是信号弹如同实质般的光线，能够轻易击穿眼皮薄薄一层的防御。即使卡西亚从头到尾都是低着脑袋的，并没有去直视半空中的光源。只是光线强烈到了一个极限，地面上积蓄起来的一层厚厚积雪成了全方位的镜子，此刻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隐藏。

    里面也带着惊人的热量，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的后脖颈和耳朵，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上尉队长说的简单改装，可能也只是当时不被卡西亚理解的玩笑话了。这是上尉的一个底牌了吧。

    卡西亚强忍着眼球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的不舒适感觉，在他自己被光线吞没进去的刹那间，琳娜那里所学习到的关于巨鲸的方法被他启用。排斥反应全开之下，龙类组织本就没有怎么受到抑制管的抑制。在这一刻，它们完全暴动起来。在卡西亚精神不怎么纯熟的控制下，以最后一节引信般的速度，迅速在他全身各处的小范围里，开始增殖暴动。

    紧贴着身体的衣物同一时间鼓起来一点，肌肉纤维坚韧，已经如同用压力机械绞合拉紧的钢缆绳索。只等到身体这个开关被向下拨动打开，就能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

    “砰砰！”在依旧扫射过来的重机枪爆炸声下，两道岩石裂开的脆响突然出现。

    卡西亚和上尉队长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行动，也是在同一时刻在身体里聚集了力量。面前的积雪有大半米厚了，一片片巨大的雪花还在持续落下，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天空上沉淀下来的云层还拥有惊人的厚度，在短时间里想要消耗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表面平整，略显得光滑柔和的积雪表面，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痕迹，好像凸起的山岩般，瞬间硬生生地嵌在了积雪上面。

    卡西亚和上尉队长一左一右，趁着这难得的时间向着不同的方向拼命冲刺出去。信号弹持续的时间有十几秒，但是真正起到掩护作用的只有它完全燃烧的那几秒而已。并且以手术者的适应能力，即便是在他们的意识之外，但完全反应过来，也要不了十秒钟。只是那时他们的眼睛里还会出现晃眼的白光罢了。

    百米速度现在被卡西亚和上尉压缩在了一两秒的时间里。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巧了，异常的体重好像也在某种意义上消失不见。卡西亚只管眯着眼睛注意大致的方向，然后全力狂奔过去就行了。

    军用可拆卸型重机枪有数种不同作用的适配子弹链，敌人现在使用的也是牺牲射速，换来巨大威力的子弹。射程比起速射子弹更加远，有效距离大概在四五百米。在这个距离之外，若是运气不好被飘飞的子弹打中，依旧能在自己的身上打出一个巨大的孔洞。只是几率很小。

    卡西亚和上尉现在就是要尽快逃离这个区域。重机枪的火力可以在一个较大的范围里封锁他们的行动，一旁还有其他人和狙击手等着他们露出致命破绽。速度慢了被针对性攻击，危险性会增加很多。

    没有时间考虑其他事情，在光线减小的时候，卡西亚已经跑出了两百多米距离。这时可以喘一口气了，他转过脑袋稍微看一下身后，正好是几颗炸弹炸裂的瞬间。在那两块碎石旁边不远处，钢壳炸弹掀起了几簇升腾起来的火光。热气浪相互冲击，瞬间融化了许多积雪，加热使之变成了和灰色烟雾混合的蒸汽。随着那里卷起的气旋冲向四周，飘飞的雪花朝着周围以膨胀状散落。

    是上尉队长，卡西亚脚步不停。仅仅是拼命冲击和缓解白光带给眼睛的副作用，他便耗费了很多精力在其中。以现在的手术等级，他不能做到和上尉那样，可以抽出时间在一面奔跑的时候，一面摸出钢壳炸弹，然后精准地扔到敌人周围。

    重机枪子弹带着亮光追击着上尉的脚步，积雪在子弹下炸开一篷又一篷，泥土混合着岩石碎片如喷泉涌起一米多高。还有无数火铳的子弹，也一同扫射了过去，在雪地里牵成了一条交织的线。

    这会儿，敌人已经有大半从信号弹光线的影响下恢复过来，具备了基本的战斗力量。但还极度不平稳，有一小部分人将枪口对准了卡西亚这边。但从子弹的着弹点来看，里面带着混乱和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亮光给他们带来了晃眼的感觉，影响现在还没有消失。并且从一个明亮的环境瞬间步入这时的黑暗里，即使是手术者，眼睛也必须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行。这是所有人都不能省略的过程，唯一的区别只是适应时间的长短罢了。

    他们在胡乱开枪，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将我锁定，只是大致猜到我会逃向哪一个方向，想要碰碰运气罢了。卡西亚心里很清楚这点。但在真正的战斗中，卡西亚更愿意相信经验和实力，还有便是脑袋里急速运转得来的思考。被称为运气的东西并不值得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