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叛徒？立功？

    “快说！”

    “不要串供！”

    “敢糊弄我们，当场活撕了你们……”

    ……

    一边是愤怒的百姓，一边是愤怒的五姓七望，郑复古就仿佛那困在风箱里的蚂蚁，两头受气。

    就在此时，他猛地想起冠军侯萧锐说的话：只要你站出来自首，选对了，可保你荥阳郑氏一脉，否则的话，就跟那博陵崔氏一起殉葬吧。

    一点灵光闪现，郑复古终于明白了萧锐的意图：他这是要我带头整死博陵崔氏啊！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博陵崔氏一家？而不是整个五姓七望？如此天赐良机，他明明可以直接全部整死的，为什么要留下其他几家呢？

    郑复古心中不解，他绝不相信是萧锐心慈手软，可惜……想不通。也没机会去找萧锐解惑了。

    叹息一声，郑复古做出了选择，朗声说道：“那些围追堵截的人，有一小部分是我的家丁护卫，其余全都是博陵崔氏的人。崔言道调用了家族势力，并且获得了崔家的支持。”

    什么？？？

    “姓郑的，你敢？”一直麻木的崔言道狰狞的骂了起来。

    不仅仅是他，就连长孙无忌身后的五姓七望也愣住了，好似大家谁也没想到郑复古会这么说。

    可片刻过后，大家反应过来，竟然不约而同的往旁边退了几步，区别就是，原本的七家站在一起，现在是六家比一家，博陵崔氏被孤立了。

    你们……

    博陵崔氏的人想吐血。全都一脸惊讶的看向了其他几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吧？关键时刻抛弃我们？

    就在这时，郑复古突然嘶吼着朝着半条命的崔言道冲了过去，二人撕扯扭打在了一起。说是扭打，其实崔言道就半条命，哪有还手之力？分明就是郑复古一人在殴打。

    “快，快拉开他们……”长孙无忌慌忙喊道。

    众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拉架，可惜拉是拉开了，但崔言道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郑复古满脸悔恨的说道：“姓崔的，如果不是你的馊主意，郑某也不至于此声名尽丧！”

    转过身来，朝着张屠户扑通跪倒，“张屠户，郑复古一念之差，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今日，给你赔罪了。”

    说着，抢过张屠户手上的那把剔骨尖刀，转手一抹，血溅当场。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了，快到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旁观者长孙无忌看明白了，郑复古杀崔言道是灭口，死了的人无法辩解，那么活着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而坐实他的证词。

    现而今悔恨自杀，是赎罪，更是为了博取张屠户的同情。

    果然，看到坑害自己的两人都死了，张屠户的心里一瞬间空了。

    看看自己发妻的尸首，张屠户是恨的，可看看两名凶手的尸首，张屠户迷茫了，不知该恨谁？

    这几日的经历，让张屠户心力交瘁，能坚持到此时此刻，完全凭着一股信念活着，现而今凶手伏诛，信念也就没了。

    于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张屠户捡起了那把刀，爬到了自己发妻身边，温柔的看了一眼。

    随即，毫不犹豫的一把扎在自己胸口，众人大惊，纷纷冲上去营救。

    “爹……”张屠户的儿子凄厉大喊。

    张屠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沙哑道：“孩子，你娘她胆小，爹去陪你娘了，你、你……”

    话没说完，倒在了发妻身上。

    也许，他想说的是你要好好活下去，可看到儿子四肢尽断，张屠户的眼神是暗淡的，如此这般，还怎么好好活下去？

    一时间全场弥漫着一股悲切。

    胡掌柜扑上去痛哭道：“张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长孙无忌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怀道：“张屠户此人至情至性，带头募捐是大仁，宁死不屈是义，真我辈楷模也！如此仁义之民，最终殉情而去，惜哉！痛哉！”

    说完，朝着张屠户躬身一个大礼。

    “未能保护好我大唐子民，本相代表朝廷深表歉意。张屠户夫妇，节义双全，朝廷将以国礼为其送行。”

    “来人，速将张屠户的儿子送去萧家庄，侯爷号称天下第一神医，请侯爷不惜代价、务必全力出手救治，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很快，在张屠户儿子撕心裂肺的喊声中，他被人抬走了，旁边跟着的是胡掌柜。

    长孙无忌上前亲自帮张屠户合上双眼，柔声说道：“放心去吧，你的孩子，朝廷管了。”

    就在这时，悲伤的百姓回过神来，朝着长孙无忌大声问道：“相爷，事情搞清楚了，张屠户人也死了，可他的大仇还在，您怎么说？”

    “报仇，报仇！”

    “报仇……”

    百姓们山呼报仇！

    长孙无忌叹息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分裂的五姓七望，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只见他默默的走向了一旁，然后一个转身，跟百姓站在了一起。

    博陵崔氏：“不行，你们不能……”

    其他六家：“都是博陵崔氏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杀了他们……”百姓们愤怒的冲了上去。

    混乱的打砸和杀戮，从白天到黑夜，直到次日上午才终于被巡街武侯出队劝住。长安城整个弥漫着血腥气，像是经历过一番巷战一样。

    这一夜，博陵崔氏的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从大到小，所有府邸全都被打砸，不少人都被打死了。

    其他世家也有些倒霉鬼被波及的，幸运的是，因为郑复古的出现，保住了大部分。

    所以对于荥阳郑氏郑复古这个临时反水之人，荥阳郑氏表示很尴尬，可当他们想跟其他几家道歉的时候，其他几家竟然纷纷表示，要感谢郑复古的挺身而出，要不然怎么能保住我们呢？舍了博陵崔氏一家，保全了我们所有人，郑复古不但无罪，反而大功！

    这种情形，想必是郑复古也不曾料到的。

    皇帝一晚上没睡，发生了这种事，原本应该是高兴的李二，此时此刻心情竟然有些沉重。正如长孙无忌所说，天下百姓，无论贫富贵贱，都是他的子民，博陵崔氏被毁，里面也不乏能人好人，说到底都是朝廷的损失。

    虽然自己很想灭掉这些豪横的门阀世家，但绝不是这种方式，更多的是想收服，收为己用即可，而不是杀戮。

    萧家庄里，萧锐看着四肢尽废的张屠户之子，脸色难看的骂道：“说什么书香门第千年世家？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如此狠辣手段的欺凌弱小，呸！这样的货色，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李君羡小声说道：“侯爷，主谋崔言道、郑复古二人已死，两人的家小也全都被百姓灭掉了，张屠户和胡掌柜的仇算报了。”

    萧锐点了点头，身上抚摸着张屠户儿子的额头柔声说道：“孩子，别怕，你的大仇已经报了。你的四肢我有办法帮你医好，不过要受一番苦楚，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你父母不在了，他们都是英雄，你要好好的。”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老师，今后你就住在萧家庄如何？”

    旁边的胡掌柜感动的催促道：“孩子，快答应啊。这位是侯爷，大名鼎鼎的冠军侯，你父亲生前最敬佩的人物。能拜侯爷为师，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谁也没想到，那孩子并没有直接答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做了您的学生，那我将来可以当屠户吗？”

    什么？？当屠户？当什么屠户？

    胡掌柜惊呆了，心说你爹是屠户，他费尽心思供你读书识字，就是为了不让你当屠户，你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