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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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周围的人慢慢减少，视线里见到的人也在慢慢后撤。刘牧收起手里的枪，点了一只烟就这样趴在原地吸了起来。

    夕阳透过树叶照射在他脸上，他就这么抽着烟看着那片火烧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彪被他交给了别人，任凭他们如何加价甚至带着哀求在述说都无动于衷。他突然就决定了要就在这里，并且拨通了那个尘封十年的电话号码。到底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见那些小伙子慢慢退回去，他就知道他来了，刘牧索性抽起了烟在等待，因为他知道，这山里的一切陷阱和地雷，在那些武警部队看来不可思议的陷阱和诡雷对他来说都像是过家家而已。

    毕竟刘牧这一身本身，都是他教出来的。

    影子就这样扛着枪往山上走。布置在这里的陷阱他都提不起兴趣看，实在是太儿戏了，欺骗一下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孩子还行。不过仓促之间刘牧也确实搞不出什么大动静，也只能这样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影子不紧不慢地往大山深处走，慢慢地，这里的布置就比外围更加的诡异和隐蔽。影子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随便，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付了。

    影子突然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下，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他前进的路上，有一条透明的鱼线静静地横在那里。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影子一把将鱼线给扯开，一点动静没有，他看都懒得得看，继续蹲着寻找。果然在距离这里三十四公分的地方发现了另外一条鱼线。这条鱼线被涂上了伪装。颜色几乎和泥土一模一样，不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可以预见当那些缺乏战场经验的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搜索到这里，看见这条鱼线以为已经排除了危险，放松警惕一脚踩上另外一条鱼线的时候是什么场景。

    走不了多久，影子又在路上挖到了刘牧用啤酒瓶自制的地雷。

    似乎是时间太过于仓促的原因，这东西草草地埋在土下，很轻易地就被他刨了出来。他没动这个瓶子，继续往下试探，果不其然地下还有一个瓶子，如果排雷的士兵觉得挖出第一个就放心了，顺手这么一带……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破坏。影子抗着枪来到一小片开阔地上，他停了差不多一分钟，对着前方的空气喊了一句。

    “狼狗，出来吧！”

    几秒钟后，距离他不过三四米的灌木丛动了起来。流木就这么提着枪突兀地出现在空地上。

    “又见面了，有十年了吧？”

    影子打量着刘牧。

    除了头发白了一点，他的样子几乎没变，身体也一直保持的很好，但影子感觉得出他的精气神已经不是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生机和希望，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状态。

    “十一年过六个月了。”

    刘牧给影子递过去一只烟。

    “生活挺不错啊，都抽上1916了。”

    “这些年国家政策好，赚钱比以前容易多了，自然就好过了。”

    “所以你十年前一声不吭就走了？十年来音信全无，招呼也不打一声？你知不知道，直到现在，你的档案上都还注明着在编，只是挂着个失踪两个字！”

    说到这里，影子的声音变得略微激动起来，他看着刘牧，后者只是低头抽烟没有说话，沉默得像是这片大山里的石头。

    “怎么？有胆子当逃兵，没胆子面对我？刘牧，国家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就你训练打出去的子弹都可以堆成一座山了，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国家？”

    “队长。”

    刘牧终于出声了，只是已经不复以前的冷酷无情，而是充满了痛苦。或许是这些事情藏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以至于才刚刚准备开始说，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情绪的控制。

    “那年，我女儿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只有四个字。”

    刘牧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重新点了支烟，好让自己可以继续说下去。

    “爸爸，救我！”

    “你为什么不打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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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哈哈！”

    刘牧突然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一边笑，眼泪一边在眼眶里打转。

    “流程先走完，等那些大佬们开会讨论完了再签字放行，对么？”

    “你知道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

    “我老婆，我女儿，全都没了。我回去只领到了骨灰盒，没有尸体，没有最后一面，甚至连房子都被他们烧了。他们对我说，娘俩都是因为火灾意外死亡的。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查明了真相，在村长他家的房子里，有我女儿生生用指甲刻在他们家床边的字，和他发给我的信息一模一样。我去找衙门报案，那些捕快居然把我关起来打了一顿，他们把我老婆和女儿被侮辱的录像发给了我，还告诉我说这里他们就是天！所以我把那群畜生全给宰了，就像过年杀鸡一样。”

    刘牧突然撕开自己的上衣，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刀伤和枪伤、烧伤在夕阳地照耀下如此的刺眼。

    “队长，我想不通！我们拿起钢枪，走上前线，敌人被我们阻挡在老山那里，没能再往前踏出哪怕半步！可是总有人不珍惜我们的付出，我们的牺牲成了他们横行霸道资本，就连我们象征着荣耀的功勋章，都被他们嘲笑般踩在脚下！”

    刘牧哭了，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队长，你告诉我，我在守护着什么？我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守护不了了，守护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是军人。”

    影子叹了一口气，紧紧搂住了还在哭泣的刘牧。

    刘牧哭了快半个小时，渐渐的也就停了下来，这些年一个人坚强的太久了，不论真假，情绪都能控制个七七八八了。

    “队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队长没回答，掏出一枚共和国勋章挂在了自己的胸前。

    刘牧看了一会儿，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八一勋章挂上。就在十一年前，这枚勋章的主人和他自己，曾经被人肆无忌惮地踩在脚下。

    他迎着夕阳，轻轻哼起了一首歌，声音是如此悲壮而温柔。

    傍晚6点下班

    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在八角柜台

    疯狂的人民商场

    用一张假钞

    买一把假枪

    保卫她的生活

    直到大厦崩塌

    夜幕覆盖华北平原

    忧伤浸透她的脸

    一声枪响打破了略显平静的山谷，刘牧的歌声停了下来，天边的夕阳也死去了最后一缕光明，世界慢慢沉入了黑暗……